第八章
小胖就是班长欧晨光。
“……你努力。”
“英雄救美这招都行不通了，”宋成彦皱眉拉着南柠，小声议论，“很难搞啊，禁欲系的？”
倪晗晗帮忙写的。
她手心朝上，摊在白陆面前。叠成方块的纸币安静躺在上面。
南柠开着玩笑，“那我加油把他变成纵欲系的。”
白陆听不清，语调上扬询问地嗯了声。
南柠桌上有两本练习本，封面清秀字体写着她的名字。
女生们窃窃私语，只有倪晗晗出声劝架，“柠柠，好了不要吵了。”
这一说，大家才看到一块儿杵在教室门口的两人。
肌肤轻轻擦过去，温热触碰着微凉。
顾希芸瞥一眼南柠的背影，南柠头发很长，已经快要及腰了。潮湿的发尾贴上纯白色T恤，将衣服映出些透明感。
宋成彦从窗台上跳下来，掸着裤腿说：“小胖还没来，班主任让你们家小白脸先看着点。”
“我南柠啊，”南柠说，“你老人痴呆吧，才两天就记不住我是谁了。”
排好队去操场。
白陆说：“你们班同学呢？”
南柠抬抬手，“不收的话我可就缠上你了啊。”
看着年轻帅气的教官，女生们起了心思，大着胆子问教官的QQ和手机号。男生们听说教官学过跆拳道，则嚷着让他耍两下。
他指甲短，指腹碰到她手心，南柠五指微微一动，似是要合上，白陆两根手指飞快把钱夹回来，揣兜里。
“嗯。”白陆说。
短暂的两天假很快就过去了。
她边走路，边偏头用五指梳理些微湿润的长发。
倪晗晗的同桌是住宿生，几个女生准备去宿舍换衣服，也拉上倪晗晗，倪晗晗又去把南柠也叫上。
“你下次跟我爸说，月考结束我再回家一趟。”白陆似乎没看到南柠，淡定地对顾希芸说。
“又不是我的小白脸，我帮衬有毛用。”
“还撑得住吗？”之前发生过学生晕倒的事件，林诚说，“实在难受就先回教室。”
南柠手一顿，诧异看他，“你还不明白吗？”又学起英语老师张琦的语调，“sweet bo和图书y，我在追你啊。”
后桌宋成彦和周恭临正龙飞凤舞地往练习本上画字，宋成彦一边抄一边不满撇嘴，“小白兔真是的，帮你写不帮我写。”
五班的教官姓厉，是所有教官中个子最高也是最年轻的一个，厉教官皮肤微黑，长相挺俊朗的。
周恭临捧场笑，“厉害了，我的宋哥。”
都排得差不多了，南柠朝白陆笑，“是这样排吧？”
里面是迷彩短袖T恤，白陆扭开脸。
刚上一周的课，作业并不多，除了些课本后的习题外，差不多都是让他们预习要学的内容。
顾希芸微微垂下眼睑，哦了声，又将手里的帆布袋给他，“这个是季冬让我给你的，家里长的石榴。”
南柠笑了下，含糊地唔一声。白陆两根手指去捡小方块。
“我收了你就不再打扰我？”他问。
好像，没什么矛盾。
“呐，五十块钱还给你，还有五十就算是我还你的蛋糕钱，那小蛋糕都被撞碎了吧？”
南柠跟宋成彦换了个位子，又继续跟后面男生换，站到了白陆身旁。
宋成彦说：“也许人家白陆就喜欢成绩好的，你没看白陆都把那个什么年级第五送的东西收下了吗？”
穿过打闹的男生们，南柠走到白陆身边，脚用力踢两下门，哐当哐当作响。
白季冬，白陆的弟弟。
二十个班站到各自的位置上，面前是国旗台，校长举着话筒在讲话，接着介绍教官们。
男生那一队立即配合，大家几乎要胸膛贴后背抱在一起了，中间一个位子都不留。
回了班，班里在收作业。
林诚不放心说：“真撑不住的话，白陆你就送她回教室。”
据他自我介绍，今年才二十三岁，是被部队分配到他们学校，相当于实习来了。
赵婧背倚着墙，“你以为自己谁啊。”
宋成彦看看南柠，又看看赵婧，最后赵婧不情愿地往队伍里一插，背还倚在墙上。
翠绿的人工草坪上，沾着还未蒸发的小雨点。
赵婧站起来，怒目，“南柠你别太过分了啊！”
站到一边，让了条道出来。
白陆被她抓着胳膊，他不吱声，胳膊上的力道就加重。
班主任林诚很快到达班级，从这一周起，新生要开始为期两周的军训。
欧晨光脸被晒得通红，小声回：“嗯，老师让的。”
南柠两眼自下往上盯着白陆，他的脸在被她抓住后的几秒内，蹭地又红了。
南柠拉低军训外套的拉链，翘起一边眼尾，“那你觉得呢？”
教官们在国旗台下依次排开。
“嗯那就好，”顾希芸匆匆扫过他眼尾的淡痣，“这个月过了学校会有月考，我要是有题目不会，能来找你吗？”
宋成彦笑了，站在男生中拍拍掌，“嘿兄弟们，排队了啊，别让人小俩口生气啊。”
一路跑回教室，扎成高马尾的长发一甩一甩左右轻晃。
白陆也不知真没听到假没听见，直接站到男生队末尾，拉低帽檐，沉默地倚着墙壁。
南柠往白陆那边看一眼，他正把顾希芸送的东西塞桌洞里。旁边有人跟他打趣，他也都没理。
南柠身体微微后倾，小声问欧晨光：“小胖，你那边是不是记下了班里所有同学的信息？”
南柠往前走，“你也不帮衬着点。”
白陆盯着她白里透红的手心，没接。
南柠抹了把脸上的水，从三楼楼梯口转弯进走廊。
教学楼与教学楼之间用绿化带隔开，除了几株白玉兰外，低矮处还种了栀子花和桂花树。
5班门口站着人。
林诚头疼地看着同学们花花绿绿的衣服，“都给我去换上军训服，九点半在教室门口集合！”
搭腿坐在窗台的宋成彦，抬眼瞥到南柠和倪晗晗回来了，倪晗晗到前面排好队。
她脚下摇晃，身体微抖了下，似乎站不稳。突然猛地抓住了旁边人的胳膊，舔舔唇虚弱地说：“还能撑一会。”
细雨停，太阳出来了，金光散在潮湿的塑胶跑道上，反射出点点闪光。
一踏进教学楼，就闻见一阵香甜的桂花香，甜甜的味道直绕进鼻腔。
前面有个高的男生挡着太阳，稍微凉快了点。
赵婧下意识脚跟往后倒。那天晚上跟南柠打了一架，砸在肚子上那一拳让她疼了好几天。
倪晗晗一愣，面色慢慢憋红。
宋成彦去喊白陆，“喂，白陆，这儿还有个空呢。”
白陆皱眉，他的声音本来就有那么点沙，低着嗓子说话更加的哑，“你还是不是女生？”
“你玩够了没有？”白陆低头看过来，语气是跟脸色不匹配的愠怒。
男生们换衣服快，已经三一群四一党地在走廊里追着打闹。白陆站在门边，手不轻不重敲了两下门，“排队。”
还没走到教室门口，伸手拆了头发上的头绳。
她一过来，就闻到一股说不清的甜味。白陆下意识往边上让几步。
“我没有在玩，”南柠把帽子拎了拎，让头顶的头发呼吸点新鲜空气，“不过既然你说我在玩，那你说说我在玩什么，玩你吗？”
宋成彦挤了过来，看着倪晗晗，“谁把我家小白兔惹哭了？”
帽檐遮住了白陆的眼睛，他又低着头，只能看到挺直的鼻梁，以及淡红的薄唇。
顾希芸仰头看他，他始终是少年的模样，白衣黑裤，还有那双寡淡干净的黑眸。
换好衣服，倪晗晗胳膊勾着南柠回教室。
“我刚进班，跟同学们都不怎么熟。”她声音大了些。
白陆搁旁边瞅她一眼。
欧晨光说：“有。”
周一早晨下了雨，下了车往教室走时外面还在飘绵绵细雨，像轻柔的小羽毛。
她低下头，声音很小，“我跟他们不太熟……”
旁边白陆一直默不作声，似乎没听到她们俩的争吵，置身度外。
宿舍的女生对倪晗晗挺亲热的，但是对南柠，就有了那么点怯意。
“你到底想干什么？”白陆问。
“哦，”白陆点头，她本来就不是自来熟的性子，“可以，你到时候把不会的题目记到一块，一次性给我，不用来回跑很多趟。”
白陆接过来看了下，四个红彤彤的石榴，跟季冬拳头那么大。
太阳晒得人头晕，南柠把散开的头发又扎起来，回头看了队尾一眼。
南柠拿下帽子给自己扇风，“不过我可能不是那种会拿着一袋东西，扭扭捏捏地站在门口跟你悄悄说情话的女生。”
班主任林诚从旁边过来，看着她，“南柠，你站后面干什么？”
她脚步顿了下，几个趴在窗户伸着头的男生大声喊着：“南姐早上好！”
不一会，前面传过来一张红票子，男生说：“宋哥说没有五十，只有一百。”
稀薄的雨珠滚在她头发上，自额角滑过脸颊、脖子。今天起得早，又是家人送她来，没来得及化妆。
“南姐发话，我们怎么敢不听啊。”
男生们依旧在闹。
白陆顿时有些哑口无言。
“那有电话号码吗？”
一共四排，南柠在第二排，身后是班长欧晨光。
与站在门口的白陆擦肩而过，一阵洗发水的清香混进雨后清新的空气。
顾希芸有点担心地看他，“你在五班还好吧？”
拍拍前面男生的肩膀，南柠说：“帮我跟前面的宋成彦借五十块钱。”
白陆拎着帆布袋，“还行。”
周恭临看了眼已经没人的门口，“南姐，刚那女生是高一（2）班的顾希芸，年级第五呢。”
最后的结果就是，全班被罚，站半个小时的军姿。
“我宋成彦一出手，哪有网不了的鱼。”
他的声音低沉，只有女生听到，除了赵婧，女生们都自觉按身高排好队。
那男生秒懂。
“怎么着，想打架啊！”南柠把卷在腕间的袖子往上捋，抬脚就过来。
南柠书包往椅上一挂，掏出手机跟叶慕湘聊天，顺便把照相镜头对准白陆方向一照，发送。
白陆想起那张纸币上的字，皱眉，“没有。”
南柠朝教室方向一勾唇，“早上好啊。”
没化妆，口红什么的还都在教室，只能凑合了。
等林诚离开，南柠松开他的胳膊，浅笑说：“谢谢你啊，白陆同学。”
男生们纷纷嬉笑着嚷嚷，边争先抢后地要排在女生后面，来一个就被宋成彦怼一个，“去去去，这个位子给白陆留着呢，你一边去。”
“有什么好稀罕的，”南柠切一声，拍两下宋成彦桌上垒在最上面的书，“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，你年级第一的小妹妹呢？”
学校宿舍是四人一间，上床下桌，有空调和独立卫浴，很干净。
倪晗晗推开他放在头上的手，小声气愤说：“谁是你家的！”
开学一周，哪个班班风严，哪个班调皮捣蛋都已经传开了，他们班任课老师在提到五班时也带着那么点不屑。
南柠收回手捏着手心，“这次你把钱收好啊，弄丢了我可不会再还了。”
白陆好看的眉头拧着，沉默了会说：“我现在不交女朋友。”
南柠接过来，把红票子仔细叠成小方块，当着白陆的面印了个根本看不见的唇印上去。
“排队！”她大声吼一嗓子，“跟上次一样，排两队，补几个男生站女生队后面。”
“嗯，我知道。”
南柠看一眼白陆，到宋成彦跟前问：“怎么让他管这事了？”
“诶，上周五我还给你的五十块钱收到没？”她突然问。
南柠回头，一只胳膊搭在椅背上，“这么厉害啊。”
女生中除了赵婧，都安分地站在队伍里。南柠手指勾住帽子转两下，看着她，“赵婧，不想排队的话你可以回教室。”
南柠笑：“我怎么就过分了，不就让你排个队吗？”
这个季节，正是桂花开的时候。
“那也行。”
比女生还爱脸红。
白陆脸上的红晕刚有下去的趋势，不知怎么又腾了上来。他目不转睛盯着前面，“嗯。”
她在说早晨顾希芸的事。
南柠往他裤兜方向瞥，心想莫不是他掏裤兜的时候掉了？
他不搭话，就显得他们的调侃很尴尬。
南柠嘴唇发白，“老师，我有点贫血，站后面避避太阳。”
更何况，他继父的女儿，赵婧也在五班。
“中午回教室后，你把白陆的电话号码给我。”
宋成彦也跟着站到南柠后面，朝身后男生挥手示意往后退，他和南柠之间留了个空。
“没关系啊，我追我的，你不交你的，”南柠问，“有矛盾吗？”
赵婧又把火撒倪晗晗身上，“有你什么事啊！”
白陆嗯了声，往男生队尾走，她跟上去，站在女生最后一个。
他们教室门开着，有同学伸头看热闹。